小小饭桶

我们是三人组合:煎饺、饭团和土豆丝儿。

《三生·有幸》章八·B-side

,八,合集  



                                          章八·B-side

                                          ~郑好的场合~

                                                                                  by:饭团

 

    01

      清晨的空气有一丝冷冽,郑好睁开眼睛,今天是做入组检查的日子。

      时间还早,整栋住院楼都一片寂静,隐隐地,有音乐声从走廊传来。

      郑好再睡不着,干脆起身披上外套,循着声音找过去——

      那是走廊拐角的一间单人病房,门半掩着,病床上躺着位面容和蔼的老先生,白发梳得很整齐,胡子也理得妥帖。病房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床头插着大束的马蹄莲,旁边一台手提箱式的便携唱片机,正悠悠地播放着一首轻快的舞曲。郑好刚想悄悄离开,老人却发现了她,朝门后轻轻招手:“进来坐会吧,我们好像都醒得太早了。”

      饱经沧桑的声音令人莫名心安,郑好笑了笑,在他床边坐下。

      “和你说个秘密,我最讨厌住院了。这里就像个大监牢,一点自由也没有,没意思透了。”说着还调皮地眨眨眼,真是位有趣的爷爷。“好在有这个陪着我——”他瞥向床头的唱片机,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我让儿子专门从家里带来的。还是老歌最有味道,听着听着就忘了烦恼……”

      一曲终了,唱针滑过最后一圈沟槽,唱片慢慢停止了转动。郑好也打算告别,却被老人叫住:“小姑娘,唱片另一面有我最爱的歌,可以帮我播放吗?”

      郑好将唱片翻转,再次放下跳针的那一瞬间,一首忧郁的爵士调缓缓流出。沙哑沉厚的女声,拖着很慢很长的旋律,引得听歌的人也不由得心醉。郑好望着那不断转动的黑胶唱片,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02

      “I heardsomebody whisper,‘please adore me’.

      and when Ilooked, the moon had turned to gold……”

      伍小靓一袭华裙,手捧镶钻麦克风,站在万人体育馆中央,深情献唱。台下座无虚席,掌声雷动,听众们的身体随着旋律有节奏地摇摆着。

      “这首Billie Holiday的《Blue Moon》送给大家,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演唱会!”伍小靓怀抱着粉丝献的花,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她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另外,今天我要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个人。追求梦想的路上,是他一直在背后无怨无悔地支持我、保护我,不计付出与回报。”此时镜头对准了台下的彭里,他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伍小靓与他久久地对视,声音哽咽:“这个人就是我的老公,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老公,谢谢你,我爱你。”

      粉丝们的掌声再次如潮水般响起,彭里起身张开怀抱,伍小靓向他飞奔而去。她身后是一束射向舞台的白色聚光灯,转啊转啊,倏然间,光影变得模糊了起来,虚晃的圆幻化成了一盏炽白的吸顶灯。

      伍小靓正坐在自家马桶上,神色紧张地等待着什么。片刻,她抬手看了看表,从身下取出一只验孕棒来。她怔怔地盯着验孕棒,好一会儿,又拿起说明书对照,脸上的表情由僵硬、苦恼逐渐转为愤怒。她瞥一眼门后挂着的日历,12月20日那天被特意圈出来,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台湾选秀行。终于她忍无可忍,将验孕棒一下子摔了出去,仰天大叫:“……彭里你个混蛋!”验孕棒“当啷”掉在地上,两道红杠格外显眼……

 

      03

      “——当啷!”大门从外面被推开,吊饰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波热浪迎面袭来,深夜的livehouse,年轻男女跟随音乐疯狂扭动身体。灯光暧昧,人群吵嚷,卫卫拉着鸥姐来到舞池中央,两具汗津津的身体贴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亲吻。鸥姐的眼神被热气笼得湿润妩媚,她大大方方牵起卫卫的手,放到自己纤细的腰肢上。两人纵情地跳着、闹着,高举手中的啤酒,撞杯痛饮。杯中啤酒泛起泡沫,一圈圈打着旋儿。倏然间,光影再度模糊了起来,杯口幻化成了充盈着洗洁精泡沫的下水口。

      卫卫穿着店里的厨师服,斜倚在洗碗槽前,语调平淡:“从一开始,我就是有预谋的。”午休时间,空旷的厨房里,只有鸥姐和她两个人。鸥姐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染瑕疵的高个子女孩,才发现她的瞳孔和头发一样,映着淡淡的金。而此刻这双闪耀的眼睛,正无比诚恳地盯着自己:“我喜欢你,半年前路过这家店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我讨厌吃披萨,但又想看到你,所以我几乎每晚都来,只点戈尔根朱勒。因为我发现别的披萨都是主厨做,只有这款你会亲自帮忙铺奶酪。你常跟顾客聊天,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也会和我聊天,我一定会露馅,光是想象都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我只外带,趁等待的时候偷看你。我总是拖到打烊前来,不光是因为学校的晚自修,还因为那时候店里的人最少,我可以‘独享’你多一会。至于披萨每次拿回去,大多都是被同学分着吃了……”

      她低着脑袋,有点委屈,通红的耳朵出卖尽了她心底的焦急。尽管如此她还是毫不遮掩地剖白着心意,这份成人间鲜少见到的赤诚甚至让鸥姐一瞬间错以为对面站的是自己那个八岁的儿子。终于,鸥姐轻声问她:“那又为什么来打工?”

      仿佛鼓鼓的气球被一根针轻易地戳爆,关于这个问题卫卫似乎有很多想说的。她站直了身体,语调变得激动,先前伪装出的悠闲不知所踪:“就是你贴在店外的招聘海报啊!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照片啊,还cos《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你……”鸥姐皱眉,没明白突然间她是怎么了。

      卫卫叹口气,在胸前飞快地比划了一下:“穿领口那么低的裙子,还俯身,那个动作……哎算了,不说了。”她转过身面对墙壁,打死也不想被鸥姐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反正我不想那张海报帖在外面太久,哪怕一天都不想被别人看见。我能想到最快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自己来应聘,如果被录取,海报就可以收起来了吧……我也知道自己太冲动,走进店的一瞬间其实就后悔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小好。我们聊了很久,从她的身上,我好像也看见了自己。其实,我和她都只是欠缺一点点勇气罢了。所以我决定留下来,竭尽所能帮她一把,也帮自己一把。然后,然后你就回来了……”

      许久,身后都没有传来声音。卫卫回头,正对上鸥姐静静的目光,看得她整颗心都软软的。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烘焙香气,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相对了许久,谁也没说话。

      “……卫卫”。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缓慢而温柔。

      卫卫抬起头,期待着。“对不起,这里不能再留你了。你走吧……”

      鸥姐转身离开了厨房,卫卫愣在原地,耳边不断回荡着她最后的话语。

 

      04

      “你走吧!找财务结下工资,以后也不用再来了。”看着桌上被打翻的红酒,许存冬语气颇为恼火,一旁不小心犯了错的waiter着急地快要哭出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绝对不会了……”

      青川路9号,院子里的独栋别墅被粉饰一新,花园中正举办盛大的酒会party。身着高级礼服的宾客们端着酒杯悠然散步,或欣赏风景,或社交应酬。草坪上的白色篷房内,许存冬正教训一个做事毛手毛脚的侍者。

      “好了,快把这里收拾一下,回去工作吧。”隋辛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和善地拍拍waiter的肩膀,算是帮他解了围。

      “……谢谢,谢谢!”waiter喜出望外,眼神中充满感激,忙不迭地开始打扫。

      “隋哥,你又这样,这可是原瓶进口的名庄酒,他……”

      “我也喝过一百块一大箱的滞销品,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说罢隋辛走向庭院,拿过球杆,与宾客们打起高尔夫。白色小球在草地上飞快地滚动,转啊跑啊。倏然间,光影变得模糊了起来,虚晃的白球幻化成了一颗塑料抽奖球。

      五颜六色的抽奖球随机滚动着,旁边堆放了许多家庭日用型小礼品。隋辛和许存冬三两口呼噜完了早餐,走上步行道招揽路人,为店庆楼盘活动卖力地做着宣传。秋风萧瑟,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人们行色匆匆,鲜有驻足或参与游戏者。隋辛的手被吹得有些发红,他一边继续发传单,一边用嘴哈气暖手。

      “隋哥,这边儿都是办公楼,没人搭理咱们呀。”

      “快到下班点儿了,再坚持一会,抽完这些奖咱晚上换地儿。”

      许存冬点点头,转身又去揽人。隋辛也好不容易拦下了一位女白领,正积极引导她参与抓奖,这时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店长”,隋辛接起:“喂?”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十几秒后挂断了电话。隋辛呆握着手机,营业性质的堆笑瞬间凝固在脸上,呈现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女白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二等奖,小熊充电宝!哎,哎你怎么回事,别耍赖啊……”

      隋辛只看见对方嘴巴一张一合,脑袋里快爆炸似的嗡嗡作响。他迷茫地看向手里的宣传单,那一幢幢豪华富丽的房屋、一长串拖着很多零的数字,此刻看起来竟令人无比嫌恶。隋辛额角青筋跳动,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郁闷,发泄似的将那些传单用力一扬,秋风拂过,数不清的纸张漫天飞舞……

 

      05

      雪花般的纸片纷纷扬扬,落得一地都是。

      郑好起劲地撕着家里张贴的那些药品处方、复诊日程和化验结果,直到墙壁变得干干净净,恢复了原本模样。她扫净地面,又找来一个纸箱,将厚厚的病历、巨大的X光片、还有满桌子瓶瓶罐罐的各种药物一股脑儿地扔进去,和其它垃圾一起扔到楼梯间才算完事。

      一切打点妥当后,她环顾着这间小屋,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临出门前,挎包里响起熟悉的提示铃,郑好摸出那个闪着LED灯的小药盒,郑重地将它留在了茶几上:“这么久以来,谢谢你照顾我。现在,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啦。”

      关灯、换鞋,拉起行李箱,郑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飞机轰鸣,一座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一个久违的健康的自己。郑好以全新的面貌,与这世界温柔相拥:她在阿瓦隆穿起嬉皮服装,踩在烂泥地里与数万乐迷行金属礼;她在梵蒂冈博物馆观摩《拉奥孔》,流连于西斯廷教堂的恢弘磅礴;她在阿尔卑斯山的雪道畅滑,之后跳进天然温泉美美地暖个身子;她在凯恩斯从一万五千英尺的高空纵身一跃,如鸟儿般自由地略过天际,俯瞰绝美海岸线……

      彩虹色的降落伞,在空中转啊转,郑好感到一阵快乐的眩晕。倏然间,光影再度模糊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降落伞圆顶幻化成了黑不隆冬的检查舱入口。

      郑好身着病号服,在护士指导下躺好,MRI仪器发出低沉的噪音,将她缓缓送入舱内。四周黑暗而密闭,观察室内医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郑好觉得有些不适,默默祈祷一切顺利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06

      再回到住院楼时已近黄昏,走到楼梯拐角处的病房,两名护士推着张轮床,焦急地冲了出来:“让一下,都让一下!”郑好赶忙侧过身,就在这擦肩而过的瞬间,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清晨偶遇的那位老先生。他浑身连着监测仪器,呼吸微弱,原本整齐的银发凌乱得不成样子。

      家属们低声呜咽,互相搀扶着追了上去。病房门大敞,床头的马蹄莲厌厌地耷拉着。唯有那张黑胶唱片,时光的消逝在它身上丝毫不起作用似的,依旧悠悠地转动着。郑好独自一人往回走,心头浮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推开房门,一个安静的身影正等待着她——

      隋辛的脸隐匿在一大片晚霞的阴影中,两眼红红的,不像哭过,倒像是连续熬了几夜之后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他站起身,看了眼郑好手背上抽血留下的酒精棉,声音格外冷静:“检查都做完了吗?”

      “……嗯。”

      “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嗯。”

      他怎么会知道检查的事?郑好此时回想,先前医生来病房通知自己留院时,隋辛好像去了卫生间换衣服。哦,一定是那时被他听到了,竟然还记在心里了。他是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然后今天又特地过来的么?

      片刻安静,走廊里Billie Holiday的歌声轻轻飘荡,如泣如诉:

      “You heard mesaying a prayer for

      somebody I reallycould care for.

      and then theresuddenly appeared before me,

      the only one myarms will ever hold……”

      隋辛突然抬起头,轻声问道:“我可不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07

      入夜的山顶气温很低,隋辛将外套裹了裹紧,又将唯一的小毯子给郑好垫坐。两人占据一处斜坡,脑袋凑在一起,密切观察着几十米开外9号别墅的情况。

      偌大的庭院被射灯照得亮如白昼,铲车和挖掘机的轰隆声清晰可闻。工人们头戴安全帽,拿着工程图纸忙碌地穿梭。

      “……我们好像两个痴汉在偷窥。”郑好莫名感到有点好笑。

      隋辛吸了吸发红的鼻头:“这么说倒也没错,9号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变态。”

      “这斜坡视野不错吧?坐在这里看下去,幻想自己有一天住在里面,刚刚好。”

      郑好这回没急着嘲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来我在超市兼职无聊的时候,倒也经常幻想如果老板突然给我一个机会,‘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随便选’,那我要先挑什么走。”

      “什么?”

      “收银台的现金。”

      “呵,财迷。”

      “房奴有什么资格说我?”

      隋辛从怀里掏出两瓶罐装咖啡,还带着暖暖的温度,递给郑好一瓶:“房奴也不是生下来就是房奴。念初中的时候我妈病死了,第二年我爸就又娶了别人。那个女的还有个儿子,也就刚会走路吧。我和我爸本来就没什么话,四个人一起生活后,感觉他们仨才是一家人,和我都不是特别亲。当时觉得自己倍儿冷酷,大学填的都是离家很远的城市,根本不需要什么狗屁家人。后来有一年冬天特别冷,过年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宿舍就剩我一个人了,突然就觉得挺想家的。那会儿已经抢不着票了,我在火车上站了两天一夜,好歹在年三十赶回去了。都走到楼道口了,我一想不能空着手啊,天寒地冻的,满大街找还开着的商店。最后在一家超市买了箱橙子和遥控小汽车,回去敲门,也不知道为啥还有点儿紧张。门开了,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大妈,问我找谁。我问隋长治在吗,人家说,那家人早就搬走了,你是谁啊?”

      郑好安静地听着,低头抿了口咖啡,真苦。

      “我当时就懵了,说我是他儿子啊。那大妈也挺惊讶的,不过人家碍于礼貌没太表现出来。她人还挺好,翻了半天通讯录说还好搬进来的时候互相留了号码,然后就打给我爸说你儿子回来啦什么的,挂了电话又和我说你爸说这就来接你,外面冷你进来坐会儿,吃点饺子暖和暖和。我说阿姨不打扰了,我还是下楼等吧。下去之后我就把那箱橙子和小汽车都扔了,打了个车回火车站了。买不着票就睡车站,我窝在长椅上听了一整晚值班室放的春晚。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家,我爸他们也没联系过我。其实我也明白,那女的比我爸年轻那么多,她肯定也要为她和她儿子的将来做打算。只不过那之后每次晚上路过小区里,看着那些开灯的人家,我总是忍不住想里面会住着什么样的人呢,有几口、在吃晚饭吗、下雨了阳台的被单还没收呢……呵,真得挺像变态的,对房子过于敏感、特别有执念。所以干中介也挺顺其自然的,只不过除了赚钱,我心里就一个目标:总有一天我会给自己找到一个家,一个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家……”

 

      随着一声沉闷巨响,短短二三十秒内,9号别墅倾然倒塌,腾起厚厚的烟尘。大型机车设备迅速就位,将余下的断壁残垣也清理得一干二净。

      空气中满是泥土的味道,郑好别过脸:“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不清楚。听店长说,整个山头都被一商人买下来了。人家请了大师重做风水,能将宅子破凶为吉,反倒辟邪旺财。”

      夜风将尘埃吹上天空,无数折射着月光的细小砂砾在空气中涌动漂浮。

      原来事物被破坏殆尽后的景象如此美丽,隋辛伸出手,朝半空中虚无地伸手抓了一把,却什么都抓不住:“你想过么,如果‘隋辛’不是‘隋辛’,‘郑好’也不是‘郑好’,我们在另外的地方,过另一种人生,会不会一切就没这么难?”

      郑好思索了一会,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起那一头银发:“我今天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听唱片的时候,要是A面没什么意思了,翻过去B-side也许还不错。”

      隋辛皱皱眉:“……可是,B面会有些好歌吗?”

      “也不一定。但最起码,和A面不一样咯。”

 

      郑好抬起头,今晚的月亮特别圆。倏然间,光影模糊了起来,皎白的月亮如一张唱片徐徐旋转了起来,忧伤的曲调自夜空流泻而下:

      “Blue moon,

      now I'm nolonger alone

      without a dreamin my heart

      without a loveon my own……”



                                          章八·B-side

                                          ~系瑾的场合~

                                                                                  by:煎饺


  提问:樊驭风知道Mr.F的存在吗?

  樊驭风的回答是:知道,一直都知道。

  

  起初,樊驭风只是从系瑾桌上堆放着的相关书籍对她的研究方向有一个简单的推断,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他的确像系瑾以为的那般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即便他们上课和社团活动都同处一室,他们也没有很深的交流。

  “我们不熟。”当时的樊驭风是如此评价他们的关系。

  当樊驭风的室友们一惊一乍地八卦他最近和班花走得很近,起哄着问他是不是和班花在搞对象的时候,他才有所意识地回想了一番,并且理中客地给出了否定分析:“没有,我们只是活动范围比较重合。”彼时樊驭风“AI”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室友们见状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只不过一个新的辩题诞生了:“AI”有心吗?

  然后,这个辩题在提出的下一秒就结束了,因为大家一致认为是“他没有”。

  樊驭风对此不置可否。

  生理上而言,他肯定是有的;心理上的话,樊驭风自我分析,他的确没有对谁有过“动心”的一刻。

  

  自小,樊驭风的生活就被学习填满了。

  盛林是全球领先的生物科技公司之一,致力于药品和高端医疗设备的研发和制造,在自身免疫性疾病和中枢神经系统疾病领域拥有差异化药物,是这些领域的市场领导者。而作为这家世界500强企业的未来接班人,樊驭风的人生轨迹如同设计好的建筑图纸,一路按部就班。樊驭风原本对此也是毫无异议,他做学习机器做习惯了,如果哪一天你让小樊同学不用学习了,他反而会变得无所适从。

  只不过,樊驭风终究不是个机器,随着知识的不断拓充,他也逐渐拥有了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他的人生列车终于脱离了既定轨道,不是医科大学,也不是商科学院,而是选择了计算机专业,樊驭风面对着自家因为他这个意料之外的选项而震惊失色的父母十分冷静且主动地提出了追加条款,那就是硕士留学他会辅修双学位。在得知自家大儿子不是叛逆期延迟自此离经叛道之后,樊父樊母便选择了支持,因为专心事业而疏忽了孩子的成长这让做家长的他们对此也很是汗颜。

  顺利换轨的樊驭风踏进了大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可他依然还是那个沉迷学习,独自美丽的小樊同学。万幸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还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往后他回想起来,很多体验和情感,的确是从那个阶段开始才真正有所体会。就比如,有了志同道合的伙伴,有了想要了解的对象,有了不可言说的秘密,有了……

  

  此时此刻,浦江边的法式餐厅,樊驭风看着惊疑不定的系瑾,想着这一刻终于来了,尽管和设想中的有所偏差,但是他决定坦白了。

  “你……是不是知道Mr.F还存在的事?”

  “我知道。”樊驭风坦然地答道,“我还知道,Mr.F的‘F’,是樊驭风的‘F’。”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樊驭风一直清晰地记得那天系瑾跃然于眉间眼梢的欣悦,他以前都未曾在对方脸上见过那么强烈的情绪,那是系瑾第一次向樊驭风介绍“Mr.F”的存在。

  起初,他也没有立刻将Mr.F和自己联系起来,只是单纯地欣赏系瑾的能力,对于未来“Mr.F”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而怀有一份期待。

  后来,他因为当时正在研究仿声科技,用自己的声音为样本做了一个语音系统,正好那时的Mr.F还没有搭载语音对话功能,和系瑾探讨起各自的研究时便将让Mr.F说话的设想提了出来,两个人一拍即合,自然地合作起来。樊驭风也通过Mr.F测试了一番系统的语音辨识,文字转换等功能。几经改良、调试后,Mr.F说话的节奏、语态,基本上可以以假乱真。

  那段时间,他经常与Mr.F对话测试来调整他的语音系统,他不知道每次他向Mr.F提问的时候,系瑾在一旁都如临大敌,生怕问到什么特殊点的问题暴露了Mr.F是以他为参照制作的。索性,樊驭风的提问都是一些专业知识,作为同班同学,系瑾给Mr.F灌输计算机相关的知识并不奇怪。也不知是系瑾运气好,还是说樊驭风真的够迟钝,在那段频繁接触Mr.F的时期,樊驭风也没意识到Mr.F的与自己十分相似这一点。

  再往后,大三大四他们计算机专业的课程不减反增,留给社团活动的时间越发少了,会与系瑾讨论Mr.F最新进展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就更难发现那个秘密了。

  到最后,他顺利拿到CMU的留学offer,顺利毕业,顺利出国,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原本活动范围有许多重合的两个人,不止从什么时候起,就没有了交集了一般,他好像很久没有再见到过系瑾了。毕业前的告别会,她去了吗?他们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各自毕业了。

  

  在CMU学习忙碌的间隙里,樊驭风才从脑中冒出的一些回忆和思念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过“动心”的一刻了,就在AI研习社一个平常的下午,在系瑾那个不平常的展颜一笑里。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系瑾了。

  他突然很想看看对方的近况。

  自出国后,樊驭风几乎就没再登陆过国内的社交网络账号,他连app都卸载了,这下他重新装载好app登陆,却被系统提示账号存在风险,登陆日志显示他昨天还登陆过自己的账号。

  这是有人盗号了?樊驭风快速浏览了一下自己的账号信息,没有被删除修改内容,也没有乱码或者疯狂发小广告,那就不是被水军盗用了。根据上一次登陆过自己账号的IP地址,樊驭风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对方的所在地,位于他大学母校的研究生院。虽然有些怪异,但是樊驭风只是修改了密码并没有深究,转而找到了系瑾的社交账号,等知道系瑾保研,现在的位置也在母校的研究生院时,樊驭风也不知是什么鬼使神差,竟查了一下系瑾的IP地址。

  这一查,真是不得了。

  系瑾登陆账号的IP地址里竟然有一条与盗号IP地址一致!?

  樊驭风愣了一瞬,随即打开DOS窗口,开始飞快地敲击键盘,一行行代码指令输入,花了一些时间,他悄无声息地入侵了对方的电脑。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屏幕上是一个和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3D建模人物形象,对方朝他招呼道:“系瑾,回来了?”

  樊驭风的脑子空了少时,才恢复正常运转。

  这是……Mr.F?

  

  这一次,樊驭风再怎么迟钝,也终究是明白了——

  Mr.F就是‘樊驭风’这件事。


  

                                          章八·B-side

                                          ~魏莱的场合~

                                                                              by:土豆丝儿

 

      和牛仔裤一起洗的那件T恤是黑的没错,但印字是白的,然后现在变成了蓝的了。

      魏莱给T恤翻个面,套上衣架,挂上阳台。然后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周嫣然和于梓娇你一言我一嘴加上信号不好,吵吵了半天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这边柯锐又推门进来告诉魏莱自己得先去一趟导员办公室。

      “刚才那是柯锐吧,是柯锐说话吧”,“柯锐还在学姐宿舍呢?这么长时间?他俩干什么了?”,“你先闭嘴。”……

      “用不了多长时间,待会儿食堂见。”

      “食堂见?你和柯锐食堂见,你还没吃饭呢?”“你等着我们也食堂见!”

      魏莱就像个不合格的捧哏,只能“是是是,好好好。”

      挂了电话,魏莱找来椅子坐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于梓娇腿上还打着石膏呢吧,首先周嫣然是怎么连抱又抬把她弄出医院弄上车的?于梓娇坐在车上,腿是往前伸还是往侧伸?往侧伸,要怎么伸?

 

      答案是——侧身往前伸。于梓娇斜身瘫在专车后座,腿放平,双手置于腹前,闭目养神,端庄、优雅,像宅院里的大小姐。周嫣然只顾低头玩儿手机,和魏莱的电话挂断后,这车里就没了动静了。周嫣然盯着app算着到学校的时间距离,医院到学校大概十五分钟的距离,现在过去五分钟了,还有十分钟。恩,还有八分钟,七分钟……十分钟……十六分钟、二十二分钟……终于,开始堵车了。

      “学姐,前面堵车了。”

      “我知道,这一晃一晃的……”于梓娇还是闭着眼睛,语气漫不经心像个宅院里的大奶奶。

      “哎,对不住啊,这又堵上了,您那腿注意点儿。”司机这过意不去的语气加上过分的客套,像宅院里的老车夫。

      “没事儿,我们不着急。”于梓娇就差拿着小手绢一甩了:“魏莱学姐这是说在一起就在一起,姐你也是说佛就佛了。难过了?”周嫣然语气算了吧唧,像个宅院里的小填房。

      “我佛什么佛我佛!我晕车呢!”于梓娇翻了一个到位的白眼,接着闭目养神,忍着这磨人且漫长的晕车,还有石膏里酸痛肿胀的右腿,为了什么啊,还不就是确认一下魏莱到底为什么在微信里欲言又止啊。

      于梓娇希望魏莱明白,“对方正在输入”就是现代的“欲言又止”,这个女人刚才汇报完和柯锐在一起的之后,就一直在“欲言又止”。啊,又开始了。

      -你知道我能看见你在打字吧。

      -我现在知道了。

      -堵车,晕车,你说吧,我听。

      说完,于梓娇插着耳机,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就听,不发表意见也不给建议。”

      副驾驶的周嫣然一听来了精神:“你说魏莱姐和柯锐要是生个孩子那一定又好看又聪明,要么能打篮球会背古诗,要么表达障碍运动白痴?”

      于梓娇轻轻堵住话筒,随着周嫣然自问自答自娱自乐,认真听电话另一边魏莱的声音。不那么好的信号给魏莱的这段话加了个手动的迟疑,她说:“这件事儿说起来很矫情,大部分的时候我都不怎么记得,可矫情起来的时候,就很容易想起来……

      “小时候,我爸得癌症去世的,走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总能看见他。在我房间,跟我聊天说话。他告诉我,人啊就是能看见深爱的人的灵魂,我觉得这是好事儿,想跟别人讲,但我爸不让,说一旦讲了,可能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次换于梓娇做了捧哏,恩恩啊啊的,鼓励魏莱继续说下去,也顺带让周嫣然的脑洞开得更大。

      “之后我就算想跟别人讲也没人听,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渐渐地就觉得不需要讲。身边每个人都有些个秘密,是秘密就不要拿出来分享。一旦说出来,秘密就变味儿了。”

      “是吗?”

      “是啊。”周嫣然说。

      “是的。”魏莱说。

      “比如我初中的时候,我同桌喜欢我们班文艺委员。也不知道他最开始告诉了谁,总之就一传十,十传全班,秘密不是秘密了,我这同桌的暗恋就变成明恋了。偷偷喜欢变成不自量力了,两个人说句话都要被起哄好半天。文艺委员就不高兴了,她跟我同桌说,‘你不许喜欢我。’”

      “这可就有点儿过分了。”于梓娇接了话茬。

      周嫣然顿了顿:“啊?那我错了,我收敛。”

      魏莱接着说:“他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反问文艺委员。你说不许喜欢我就能不喜欢了?那老师还不许我考不及格呢,你看我听了吗。”

      于梓娇笑笑:“然后呢?”

      魏莱:“同学都笑了,文艺委员气哭了。不过我这同桌呢,后来还真就成绩越来越好,再也没考过不及格,说不定也真能做到不再喜欢文艺委员了……扯远了是吧。”

      “你继续。”

      “我想说什么来着……”这句话周嫣然竟然和魏莱完美和声,再分道扬镳。

      “哦对,我后来就守着自己的秘密,谁知道人活得越久秘密就会越多。上了高中又有新秘密了,我喜欢班上一个男生。喜欢了好一阵。这才发现,喜欢人这个秘密不同于其他,真是不好守。”

      “柯锐不是你初恋?”于梓娇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反应过度,魏莱几岁了啊,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长大的。

      “你要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之前几个都是明星。素人他是第一个。”周嫣然怕是真初恋。

      魏莱接着说:“不是,真在一起的都不是。我和他真成了男女朋友,时间虽然不长,都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也记不大清。可是吧,一个秘密没守住,其他秘密就会接二连三被带出来。我跟他说了有关我见过我爸爸灵魂的事情……”

      车子连着三晃,搅得于梓娇胃里难受,还好从车窗忽然渗进一阵舒凉的小风,压下来刚才带预言作用的干呕。

      司机长舒一口气:“再过一个灯,就不堵了。”

      周嫣然也长舒一口气,停止了话唠。

      耳边只剩下魏莱那不带起伏的语调,淡淡道来:“我们刚在一起不久,他就给我分享了一个他的秘密。他爸妈离婚了,他跟爸爸在一起。我不会安慰人,就想说些什么让他心里舒服点儿。就跟他说了我爸爸去世的事,然后不知不觉地就把我看见爸爸的鬼这件事说了。他当时也没当真,我还有点儿小失望。之后班级里开始传,说我能看见鬼,现在想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当时,还挺难受的。他不在起哄的那群人里头,没往我书桌课本上乱涂乱画过,也没往我后背贴过纸条,没写奇怪的诅咒信给我过,也没晚自习装鬼吓过我。我想,只有他知道我所谓的见鬼不是博关注博同情。但我也知道,这件事,是他说出去的。他可能是无心的,就像我初中的那个同桌,就是不小心分享了个秘密。”

      于梓娇想起来柯锐刚失踪的时候,陶孟梦从自称是魏莱高中同学的毕业生那里打听来的所谓“魏莱真能看见鬼”……

      “然后呢?”于梓娇追问。

      “我要是不小心碰倒谁,谁就会说自己是被下了蛊,我坐过的地方用过的东西都要被象征性地驱个邪。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开始传他是我男朋友,他否认也没什么不对,和我划清界限我大概也能理解。总之,我们再没说过话。”

      “你们就这样分了?”

      “算是吧。”

      “分了,谁分了?”周嫣然还不忘插话。于梓娇做出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周嫣然安静。接下来该是重点了。

      “然后呢,这件事情跟你和柯锐有关?”

      “恩。”

      “我大概猜得到,你之前喜欢柯锐也不愿意跟柯锐在一起,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啊。PSTD还是什么……”

      “这个现在不重要了。”

      “现在什么重要?”

      “这件事我记很久,但这个人,我其实早就没什么印象了。长相不清晰,名字很绕口。然后我今天就想起来了,他叫周昉熠。”

      “叫啥?”

      “姓周的周,日字旁一个方的昉,熠熠生辉的熠。周昉熠。”

      “是挺绕的。”

      “是吧。这样的名字应该很难有重名吧。”

      “恩。难有吧。”

      “然后呢,我今天帮柯锐洗牛仔裤的时候,在他兜里发现了这个周昉熠的名片……”

 

       这皱皱巴巴的名片现在就躺在魏莱的抽屉一角。顽强的折痕让周昉熠这三个字有几分变形,看起来就更是别扭。魏莱想问于梓娇,问自己的现男友为什么拿着自己前男友的名片是不是合适?

      而于梓娇想问魏莱:“你为什么帮柯锐洗牛仔裤。”

      “因为脏,真的特别脏。他还要穿着上我的床。”

      “他上你的床?!”

      “谁上谁的床?”电话那边传来周嫣然打岔的声音和于梓娇制止周嫣然打岔的声音,然后是于梓娇制止周嫣然抢电话的声音,然后是周嫣然大喊一声“我的手!”接着是于梓娇大喊一声“我的腿!”随后是学校独特的铃声在彼此的耳畔和手机里回荡交错。

      这两个人终于到了校门口了。

      错时空对话就此打住,一句“食堂见吧”结束了这段小型的“疼痛”青春回忆,安静的空气里飘来一缕泡面香。魏莱想起来自己是真的特别饿。

 

      此时,柯锐从导员办公室出来,遥遥看着魏莱宿舍阳台迎风飘荡的自己那条牛仔裤,忽然就想起来名片的事儿了。对啊,他当时,是把名片顺手塞裤兜里了——小长假前一天,他坐高铁去追魏莱,在车上遇见的那个名字绕嘴的男人的名片。

 

      “zhoufangyi?”柯锐问。

      “字儿有点儿复杂……这我名片。”周昉熠递来一张名片。

      销售经理……难怪这天生的自来熟。柯锐耳机都还插在耳朵上,音乐声越开越大,这敌不过这人无聊得难受,就是不住地跟自己搭腔,一张营业性笑脸,看得柯锐浑身不舒服。

      “你还是学生?”

      柯锐敷衍地点点头。

      “学什么的?”

      “机械工程。”

      “巧了,我大学是电子工程。”

      “完全不一样吧……”

      “哪个学校啊?”

      “Z大。”

      “好学校啊,对啊,咱班是不是也有在Z大的。”周昉熠回头问旁边低头打游戏的哥们儿。

      “大鱼是复读去的Z大吧,也都毕业了。然后还一个还在Z大读研的……叫什么来着。就那个……那个那个,鬼见愁!”

      “什么就鬼见愁啊。”

      “哟!对啊,你小子和那鬼见愁有过一段我差点儿忘了。”

      “人叫魏莱。这名儿挺好记的啊。”

      魏莱这两个字专门挑了个歌声止住的安静缝隙跳进柯锐耳朵里,等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柯锐已经没在听了。

      “都叫她鬼见愁,谁管她名字好记不好记啊。”打游戏的哥们看似一局告一段落,但还是眼不离手机在游戏里转来转去,可也耽误不到那张嘴:“还不是你造的孽。”

      “我怎么了我,我好好的,是她后来不理我了。”

      “得了吧,米静跟我说了,鬼见愁见鬼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告诉她的。你不就是跟米静没话找话么。”

      “她跟我说的时候也没让我保密啊。这事儿可不怪我,是米静后来添油加醋给传出去的。”

      “那你不趁机英雄救美,你还不搭理人家,嘴儿都亲了你还说你俩不熟。”

      “谁看见了?”

      “你说的啊。”

      “我没说,少来。”

      “你啊,就骨子里一渣男。当时班里男生都暗地里说魏莱好看漂亮气质不一样,你就去勾搭,又放学约会又偷偷亲嘴儿的。改天米静对你有好感了,你就巴不得和魏莱没有过半点儿关系,反正什么都是你。”

      “没有。我一开始吧,是挺喜欢魏莱的,但也没干什么,亲也就是点一下,不算。我俩确实不合适,还是和米静开心点儿。”

      “那你就祸害人家。”

      “我哪儿啊我。我发誓,我就跟米静说了一句魏莱跟我说小时候见过她爸的鬼魂,谁知道就变成那样了。传的沸沸扬扬都什么啊。那后来,你们玩儿什么驱邪给她写诅咒信什么的,把人欺负成那样,我可一样儿都没参与从来不帮腔。就因为这个,米静还跟我闹来着。她非说我偏袒魏莱。米静都说我偏袒,你是我哥们儿还骂我。”

      “可当初魏莱被人叫鬼见愁被人欺负的时候我看你是挺高兴的。”

      “高兴谈不上,轻松吧。打架那么一闹,我和魏莱就自动分了,和米静自动在一起了。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事儿吧,之后和米静分手的时候她也没敢再闹我。”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渣男。”

      “我真不是,我对魏莱对米静都可好了。这么多年了,这点儿事儿,早就时效过了,既往不咎好吗?”

      “那你和她俩还有联系吗?”

      “还真没有……”

 

      柯锐耳机还插在耳朵上,却早就没了音乐声。可以清清楚楚听见周昉熠说:“这么久没见其实挺想的。魏莱也不在咱班群里,等我打听打听要个微信,小长假她要是回来了,约出来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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