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 章二·幸运
章二·幸运
~郑好的场合~
by：饭团
01
从乱七八糟的梦境中醒来，郑好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睛。
窗帘垂着，没拉，她睡觉怕闷。
外面天蓝蒙蒙的，积着乌云。
大脑无意识，手向枕边摸去，屏幕亮起来。
“06：52”。
自从生病以后，虽然以防万一还设置着，但闹钟好像已经失去了作用。
每个早晨，总是自己先醒来，再静静等着它响起。
郑好保持着刚醒来的姿势，望向窗外。
云层缓缓流动。
困意还没完全消散，眼皮好沉。
这是一间五十多平的小开间，收拾得也算利落。
整个空间基本没什么女孩子气的装饰，尤其厨房区域：各型号的锅碗瓢盆堆满灶台，碗碟餐具也齐全得惊人，冰箱尤其大，足足四层的置物架已经快挤不下调味料的瓶瓶罐罐，好几本菜谱都翻得卷了边——倒像是住了个异常能干的家庭主妇，还是养活一家五口那种。
客厅墙上大大小小贴满了各类纸张：
体重变化表，曲线很平稳地维持在55-58kg上下，从没有低于过这个水平，“52kg”处更是被画上了一条很粗的红线，标着“警戒线”三个大字；
日历，每隔三个月都集中地圈出一些日子，写着“抽血”、“验尿”、“预约B超”、“打雅美罗”、“CTA”等事项；
许多张处方笺，排列着大量拗口的药名，“醋酸泼尼松龙片”、“复方环磷酰胺”、“骨化三醇软胶囊”、“甲氨蝶呤”、“吗替麦考酚酯分散片”……
楼下隐隐传来垃圾车的音乐声。
暗掉的手机屏幕也终于亮起，紧接着，闹铃嗡嗡作响。
“07：00”。郑好已经足够清醒，快速地起身，穿衣下床。
“啪”，暖黄的灯光照亮房间，电台APP里播放着本月的占星运势：
“状态回归、保持乐观的八月，牛儿将拥有最实际的好运。金牛总是很少抱怨，因为你最清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水星在你的三宫停驻，兴趣广泛，利学习交流……”
广播做背景音，郑好快速地洗脸刷牙，吃早餐换衣服，打开方盒吃了药。
“注意适当放松与身体健康管理。20日金星与火星合相，也许会遇到十分有趣的对象哦……”
郑好收拾书包，换鞋出门。
02
工作日的早晨，逛超市的人不是很多。
郑好推着手推车，在零食区附近理货。
这家沃尔玛大型连锁超市地处某百货商场的地下一、二层，是她目前除了送披萨外的另一份兼职。实际上自上份工作结束后，郑好一直都没再找新公司入职，倒总是像这样同时做着两三份兼职。正式岗位毕竟得一个萝卜一个坑，身体吃不消的话，于公司于自己都是负担；兼职则灵活多了，时间短、种类广，她宁愿少赚点儿换取一丢丢人身自由。
这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郑好转过头——
是位五十多岁的阿姨，身形匀称，保养得当，略带歉意地微笑着：
“不好意思啊姑娘，煲汤的百合干这里有没有啊？我都找不到。”
“哦，那边，您看到‘干货区’的牌子了吗？红枣后面那一排就是。”
“哎呀，刚刚路过都没看见……谢谢啊。”
之后理货的时候，郑好留意到那位阿姨在“干货区”挑选了好久。先买了百合干，又称了些新鲜的枸杞和桂圆，现在正专心研读茶树菇的食品说明。
尽管上了年纪，也看得出她曾经一定是位美人。
已经退休了么？看着像老师，或者机关单位的文员。闲来无事想给老伴儿煮百合莲子汤？也有可能是女儿回娘家，炖鲜鱼汤给她补身体？
总之有些人逛起超市，浑身会散发出一种被生活善待过的温柔气场。
这也是郑好喜欢这份兼职的原因之一吧。
03
今天是职业培训开课的日子，郑好下了早班，就往人力社保局赶。
她想着反正最近有空闲，学门手艺对兼职也有帮助。努努力考到资格证，还能拿政府补贴。平时也算多个去处，免得到处闲逛忍不住就乱花钱。
三楼一整层都是培训办的教室，这个点儿已经聚了不少来上课的人。
烘焙、插花、木艺，还有护理、物流、服装设计……
门牌上标记着各类学科，令人恍惚回到大学社团。只不过这里的“学生”普遍年龄偏大，多是四五十岁的叔叔阿姨。环顾一周，基本没看到什么同龄人。也对，现在的年轻人不是上班就是整日玩乐，谁会来这种正儿八经的政府机构打发时间呢？想到这儿，郑好不由得低下脑袋，加快了步伐。
三楼拐角，终于找到了“美容与造型”的标牌。
推开门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走错到了广场舞教室——
十多位精力充沛的阿姨，统一泰迪卷烫发，粉上衣、白裤子，正叽里呱啦聊着天。看到郑好进来，她们显然也有点意外。中间一位阿姨率先站起来，拍着身边的桌子，声音脆亮：“小丫头，你也上课呀？坐这里，坐这里！”
郑好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没关系，我去后面……”
话没说完，已经被那阿姨拉了过去，重重按下：“哎呦后面怎么听得清！你坐这里，我们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你。你们说是吧？”
其他的阿姨热情附和：“是的呀！坐一起！”
这位颇具领导风范的阿姨笑盈盈地打量郑好：“小丫头生得肉乎乎的，有福气！不像我们家囡囡，天天吵着减肥，都瘦成一条蒜苔了，多难看！”
其他阿姨也都慈爱地端详着郑好，场面一时如同过年被亲戚们集体围观。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啊？以后咱们就是同学啦！”
“我叫郑好。”
“哎，这名字好记。我姓卢，你可以叫我卢阿姨。我们这帮人是一个单位的老同事了，退休了来这里学学怎么变美！这是孙阿姨、赵阿姨、李阿姨、韩阿姨……不过小韩还年轻哦，叫姐姐也行的……”
阿姨们开着玩笑闹成一团，郑好也插不上嘴。
稍后老师也来了，第一节理论课，讲解一些皮肤护理的基础知识。
老师讲话慢吞吞，头发花白，脾气很好的样子。阿姨们一通打听，得知他以前是省里专科学校的教授，一辈子都在实验室搞研究，退休后被聘到这里。
闲聊归闲聊，正式上课了阿姨们一个比一个认真。做笔记、问问题，对着每张课件PPT都咔咔一顿拍。中途讲到些枯燥的概念，郑好本来都快睡着了，卢阿姨非拉她上台和老师互动，又把她生生吓醒了。
眼看一小时的课程接近了尾声，有人在外面轻轻敲教室的门。
老师偏过头，声音颤巍巍的：“谁呀，进来。”
门被推开一道小缝，郑好看去，恰巧与那人的眼睛对上了——
“啊……
是那只狐狸！”
04
这已经是隋辛第二年来这里“兜大鱼”了。
许存冬刚开始还不愿意陪他来，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还不如在店里守株待兔。这小子才实习几个月，根本就没摸着房产中介这行的门道。只有穷学生、小情侣才一趟趟亲自往店里跑呢，而想逮着这种退休了没事干、钱攒着没处花的老阿姨，还就得舍下身段亲自出击。
实践证明，这种“培训课”就是“撒渔网”的理想地点。
去年也是这个“美容造型班”，加上隔壁学茶艺的，总共仨月的课程，他打入“群众”内部，积极推销游说，最后成交了四套小高层、两套二手房、一套大三居、一套叠拼别墅！别人花半年、跑断腿儿也签不成的合同，他来这儿天天做做脸、喝喝茶，搞定！到现在那帮老阿姨还加着他的微信，时不时咨询他些买房的问题。
吃到了甜头，所以今年他又来了，志在必得。
下课铃一响，隋辛踹一脚旁边玩游戏的许存冬，示意他先把门堵了。自己拎着个包冲上讲台：
“精彩，精彩！大家先别急着走啊，给我们敬爱的马老一点儿掌声！”
阿姨们搞不清怎么回事，莫名警惕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
“马老都快七十了，这一堂课下来，还能讲得这么生动，不容易啊！”
“你来了多一会啊，总共听着几句？”卢阿姨呛他。
许存冬抵着门，想笑，看见隋辛扫了他一眼，赶紧憋回去了。临出门前，店长教育过自己，今天一定好好看看传说中的全区销售冠军是怎么拉业务的。
隋辛被怼了却不恼，还冲卢阿姨亲亲热热地笑着。他心里认定，这应该就是她们中的“头儿”了。继而用一种将猎物引进圈套般循循善诱的口气道：
“要说这门儿课啊，我也算是您师哥了。您说对吧，马老？”
老师摘下老花镜，凑近这小子仔细一瞧——
“哎，这不是小隋吗？你不都结业了吗，怎么又来了！”
郑好被挤在这帮爱看热闹的阿姨中间，想走，但又暗自纳闷儿：
“……这是我那天在电梯里遇到的男生么。
怎么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难不成认错了？”
隋辛从包里掏出个小礼盒，毕恭毕敬递给马老：“去年上课您提过——‘干一行、钻一行’，平生最喜欢收集各种手工皂玩玩儿。这是我托朋友专程从泰国带回来的，食用级别的天然皂，您没事儿，研究研究这配比？”
马老果然感兴趣，对着那块晶莹剔透的小香皂爱不释手。
许存冬心里犯嘀咕：什么“销售冠军”，也不过如此。不就是拍马屁吗，啥时候谈业务啊？
隋辛耷拉下长长的眼梢，一副惹人怜的样子：“各位姐姐，小隋实在笨。去年来这儿踏踏实实学了仨月，还是没考到最后的资格证！所以今年不又来了吗，还指望着学门手艺吃饭呢！”
卢阿姨不忍：“小伙子，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是好事儿，咱们一起努力！”
其他阿姨也纷纷鼓励。
冰山松动了，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隋辛装出过意不去的样子，话锋一转：“第一天上课就迟到太不礼貌了，都怪我们店里今天搞活动耽误了，以后保证不再犯了。”
他说完，默默观察着面前的这些人，等待着。
阿姨们面面相觑，赵阿姨随口就问了一句：“哦，小伙子上什么班呢？”
这不就有了。
隋辛心中暗喜，但装出真挚的样子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其实就是在拿到咱这证儿之前，暂时先找了家房产中介凑合着。嗨，总得生活嘛！”
阿姨们都表示理解，客气两句也准备散了，隋辛终于使出杀手锏——
“哎对了，我还带着这个呢！姐姐们要不嫌弃，抓几个玩儿！”
他不慌不忙把包往开一撑，露出许多抽奖专用的小圆球来。
许存冬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单纯的心灵受到了巨大冲击：原来这哥们买的淘宝9块9包邮是为了这个！步步为营啊，不愧是名震全区的“老狐狸”……
隋辛随意地摇晃着那些小球：“店里活动搞剩下的，抽中保证兑现！就当我给姐姐们赔不是了，以后还得共同进步呢。”
还是那个快嘴的赵阿姨，欲拒还迎：“哎呀，这不好吧……”
“姐姐们不抽，待会儿我也得去路边找人抽。反正今天这堆奖品都得发出去，我还想早点儿下班呢。百分之百中奖率，就当帮弟弟个忙了？”
“百分之百中奖率“？
平时去菜市场还顺手搭把小葱呢，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瓜！
阿姨们争先恐后地“帮忙”，你也抽、我也抽，没一会就人手一球。
轮到卢阿姨的时候，她刚拿起一个红色球就被隋辛假装不小心碰掉在地，卢阿姨追去捡，就是这气口，一直等待机会的许存冬赶紧上前帮她拾起，擦了擦，交回她手里：“嘿嘿，姐姐好，我是隋哥同事。”卢阿姨也客气地回应。
下一秒，许存冬和隋辛互相使个眼色——“狸猫换小球”，成了！
“哎呀，我抽中灭蚊灯了！”
“看我这个，不锈钢水壶！”
……阿姨们兴奋地开着彩球里的小纸条，还真个个有奖。虽然只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但胜在实用啊，精准狙击主妇的心。
一片喧嚷中，卢阿姨注意到沉默的郑好：“小好，来，你也抽一个嘛！”
“啊不用了，没关系……”
郑好推脱着，再次和隋辛对上了眼神。
隋辛早就看见人堆里的这胖女孩了，总觉得眼熟，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算了，反正她又不是他的目标。
他有所预谋地从一堆球里抓了个黄色带挂绳的，递给她：
“没事儿，重在参与。”
郑好怯怯地接过，点点头，看来他早忘了自己了。
卢阿姨一把揽过她的肩：“小好，来。就差咱俩没开了，一起开！”
她亲昵地搓了搓郑好的手，像发功似的，粲然一笑：“祝你好运！”
隋辛在旁冷眼看着，OK，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郑好刚要打开那颗球，手机猛地震了起来，是一条微信——
“哪儿呢？
我回来了。”
“卢阿姨，对不起！我突然有点急事，先走了，下次见……”
郑好抓起包就往外跑，从没见过她这么慌乱的样子。
“哎好的好的，你慢点呀……”
“行了，快看看你抓着什么了，会不会有大奖呀……”
她们的声音被甩到后面，郑好一溜烟跑向楼梯。
一阵风经过她灌入门内，隋辛一愣，吸吸鼻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05
KTV包厢内。
一双Chirstian Louboutin红底，尖锐的铆钉上反射出迷幻的射灯灯光；
一个塞到快爆炸的30寸行李箱，贴满了通往世界各地的登机牌。
而房间正中央的沙发上，一个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呼呼大睡。
06
天色已近黄昏。
郑好冲到楼下想给自行车开锁，才发现手里还捏着那颗黄色抽奖球。
嫌碍事准备扔掉，转念一想，还是一把拧开了。
就算只是这样的小事，也别怕和命运迎面对撞。
无非是，中了就开心一下，没中就难过一下。
像她这种从小到大连“再来一瓶”都没见过的好运绝缘体，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咔哒”，一张卷着的小纸条掉了出来。
郑好展开，上面写着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幸运奖。
恭喜你，可获得本人真挚的祝福一个。”
……
看吧，就算只是灭蚊灯和不锈钢水壶的级别，也不要有所期待哦。
命运待我如衰神附体，我也只好把它不当回事。
郑好将纸条塞回黄色小球，顺手挂到钥匙串上。
“还挺好看的。”
世上第一简朴，顶级随遇而安。
她骑上车，一心一意地朝目的地出发——
我不怪命运。
毕竟，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从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秒钟起，最强头奖已经兑现。
~系瑾的场合~
by：煎饺
今天是休息日，幻游科技的研发部门却依然如工作日一般热闹。系瑾原本没觉得这次的bug是什么大问题，可一进研究室的会议室看到项目小组全员到齐的阵势，不禁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幻游科技是一家专注于人工智能的新兴公司，而公司的主要成员也都很年轻，行事作风不拘一格，拥有大胆开拓的创新精神，目标是能够创造出造福人类的未来科技产品。系瑾在研究生时期就跟着导师与幻游的科研项目有过合作，还未毕业前，CEO程鲤就力邀她加入幻游。
那个时候系瑾在《Science Robotics》上发表的《A peek at the future of virtual robots》论文获得了业界广泛的关注，评论十分两极化：支持的人认为她的理论具有深入研究论证的价值，给未来的虚拟机器人发展方向点亮了一盏明灯；反对的人则嘲她是小女孩做梦异想天开，顺带diss《Science Robotics》门槛何时低得连小说家都能在科学期刊上发表幻想文章了？学术界始终有那么一部分人对女性科学家有着天然的偏见，系瑾对那些负面评价丝毫不意外，也不打算去在意，可她没想到的是会面对一个义愤填膺的程鲤。
那天，系瑾像往常一般宅在寝室里调试她自己的程序。听到门响的时候，她还在惊叹外卖的迅速，没想到打开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幻游年轻的CEO小姐。程鲤一上来就给了系瑾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随后就是连珠炮似的一串激情发言，为系瑾的论文被无脑黑而打抱不平，并表示绝对支持系瑾的研究理论，希望系瑾务必加入幻游科技，一起开发虚拟机器人相关的研究项目。
“幻游现在缺的就是你啦！”最后的最后，程鲤紧紧握住系瑾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架势。
其实她们年纪差得不多，而程鲤还是年长的那个，可系瑾看着眼前这双充满诚挚、闪着光的小鹿眼，内心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宠爱与信任，明明她应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就在那个玄妙的瞬间，她微笑着点了头，答应了程鲤。
往后的很多次，每当回想起这原该平凡无奇的一天，系瑾都觉得这个看似轻率的决定无比正确，无比庆幸。
程鲤作为管理公司的CEO，给了系瑾最大限度的自由，让她能够专心地研究自己想要研究的课题，而系瑾也将自己自大学时期开始的研究成果倾囊相授，她慢慢组成了一个不满十人的研究小组，每个成员都是在人工智能领域有着丰富经验的人才，大家的平均年龄不超过27岁，是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团队。
正因为如此，当系瑾看到平时如同玩游戏一样轻松愉悦的工作氛围破天荒变得如此严肃紧张当真是好稀奇。会议室里拉上了遮光帘，只有投影仪投射的地方有光，大家隐在阴影中，俱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Boss！完球了！”正对着入口坐的小邱第一时间发现了系瑾，因为他的口头禅就是“完球了！”所以此刻的系瑾依然淡定。随后就见到一二三四五六七，大家此起彼伏地喊“玩球了！”系瑾终于确定是真的大事不妙了。
“停、都停，来个还有理智的说说到底怎么了？”系瑾一脸紧张地被众人带到主座上坐下，只听耳畔边幽幽地传来一声问句，“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系瑾茫然回道：“3月14日，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大了。”随着这声回复，投影屏上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形象，虽然很逼真，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出这是3D合成的人像，系瑾看着屏幕上的虚拟人物，条件反射般问道。
“Mr.F？你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的问题是——”
随着Mr.F尾音的拖长，程鲤推着一个点着蜡烛的大蛋糕走了进来。
“——自己的生日都能忘了？”
系瑾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原来程序bug紧急召唤这些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一个生日惊喜。
在众人的歌声和祝福下，系瑾缓缓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许什么愿好呢？
系瑾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许愿了。
在系瑾的印象里，生日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日子。
在她的童年记忆中，每次过生日都会遇上不幸的事，有时候是她哭，有时候是她身边的人哭，或大或小，很多事情具体都已经记不清了，可遗憾的感觉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让长大后的她决定不再过生日。
而当你长大了，如果你不刻意去提醒，周围的人也都很忙碌，生日的确变得可有可无了起来。以至于，她都忘了。
是啊。
3月14日，是个周末。
也是，我的生日呢。
系瑾想着，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她默默许了个愿，睁眼看着投影仪上朝她微笑的Mr.F。
Mr.F是她设计出来的第一个虚拟机器人，从外形、声音到性格和行为举止，都向着一个人靠拢。那就是樊驭风，也是她决定专攻虚拟机器人的初衷。
在初识的那次简短自我介绍之后，系瑾对樊驭风就产生了好奇。后来她问过对方，是处于帮她圆场的考虑还是他平常自我介绍也是那样的，介绍的时候都很简短。问法有点狡猾，好像不管樊驭风的理由是哪一种，都会让自己对他更加有好感。偏偏樊驭风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他两种都没选，他的回答十分耿直，“我只是想快点结束。”
可系瑾却没有因此而破灭，她意识到这个人和想象中很不一样，反而吸引着她加倍地关注对方。
樊驭风的生活很规律，规律到变态，像个被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就连一周的饮食都像是课程表一样按部就班。这些都是樊驭风的室友告诉系瑾的，他们还因此给他取了个外号，就叫“AI”，特别是看到期末成绩那一排接近满分的成绩之后，“AI”这个称呼已经传播到了整个计算机系，褒义的那种。
那个时候系瑾开始突发奇想，她想研究虚拟机器人，那种可以深度自学，能够与人类自由对话，乃至拥有所谓“人格”的虚拟机器人。而她的面前，有一个十分合适的参照对象，一个像机器人的人。
她决定制造一个“樊驭风”，不是生物学的克隆，而是思想上的复刻。
她尽可能地挖掘樊驭风的点点滴滴，将他们解析成一条条行为模式编入程序。最终形成的产物，就是现在朝她微笑，祝福她生日快乐的虚拟机器人，Mr.F。
之前提前预测到樊驭风会回国的事，也是从Mr.F那里得来的结论。
那天，Mr.F突然通知系瑾，“我要回国了。”
系瑾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回国？”
“对。下个月。”
系瑾这才反应过来，Mr.F说的“我”，就是他认为的设定里出国留学的自己，是樊驭风。
系瑾其实早就不再拿Mr.F当樊驭风复刻了，毕竟她没法再像当年那样时时获得樊驭风的信息，而人是会随着境遇不断改变的。或许在之前，Mr.F曾达到过最像樊驭风的顶点，往后的Mr.F不是停滞不前，就该是自行学习成长改变了。如今的推演结论，应是基于之前的数据得出的，做不得数。
当时的系瑾没有认同Mr.F，“你早就不像他了。”
之后，当她从班级群里得到“结论正确”的消息时，她自然是措手不及的，Mr.F的思维推导还没有偏离？还是说一切皆巧合？
系瑾不敢妄下定论。
此刻，系瑾吹灭了蜡烛，和小伙伴们一起分吃了蛋糕，得知了这次惊喜筹划的来龙去脉，是Mr.F先提的建议。系瑾感动欣喜之余，忍不住想：
Mr.F已经拥有类似“人格”的东西了？已经脱离了樊驭风的固有设定了？
要知道，樊驭风如果知道自己的生日，会给她生日惊喜吗？
怎么会呢，系瑾摇摇头，又想笑了。
因为晚上还要参加大学同学会，系瑾这个寿星便没有参加生日会的续摊。在公司门口和小伙伴们分道扬镳，系瑾叫了车赶往聚会的酒店餐厅。
到达目的地，系瑾一下车便看到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紧随其后，她一眼就认出了车牌号，是樊驭风当年开的车。
他还是喜欢踩点到。系瑾想着，不禁顿足等候，就见劳斯莱斯缓缓停靠在酒店大门，男人的一双长腿迈步从车内走出，一身高定西装将他精瘦的肌肉身形完美勾勒，端得一个玉树临风。
樊驭风将车钥匙交给了门童，转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她。
时光仿佛回到了最初的那次对视，樊驭风朝系瑾笑了笑，嗓音依旧温润如玉：“系瑾，真巧，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樊驭风。”系瑾站在原地等着樊驭风走近，她注意到他手中还托着一个长条型的盒子。
樊驭风走到系瑾面前，将盒子打开，亮出里面的鲜花，是粉色的水仙百合。
“我说要送好久不见的友人，店员给我推荐了这个，花语是期待相逢。”
系瑾后知后觉地接过樊驭风递过来的花盒，自听到樊驭风口中的那句“生日快乐”起，她就仿佛处于真空状态，听不见外界的嘈杂，也发不出自己的声音，只有心跳得厉害。
樊驭风怎么会记得自己的生日，还送花祝福？
这打脸突如其来，系瑾丝毫不觉得疼，她甚至还在这短暂的呆滞时间里瞎想什么宇宙能量，物质守恒？
曾经那些不幸的生日，就是为了换来这次的幸运吧。
系瑾终于回过神来，向樊驭风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
不论今天还会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系瑾想，这都是一次充满惊喜的生日了。
樊驭风像亲吻睡美人的王子，解除了她的生日诅咒。
~魏莱的场合~
by：土豆丝儿
校内吧的八卦发酵是Z大一个不那么光荣的传统。这里面的恩怨情仇远比校园里的锦瑟年华要丰富多彩。线上线下，谁都是不同嘴脸谁都不无辜。都是见怪不怪，都是喜闻乐见。
“学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我本来就没往心里去。”
“你没往心里去啊！”
和魏莱说话的姑娘叫周嫣然。是个人如其名的爱笑美人儿。按这几天的趋势来看，很有成为魏莱在Z大交下的第二个朋友。魏莱也觉得这姑娘确实不一样，和以前的同学不一样，和于梓娇也不一样。魏莱本以为自己是不管遇见什么事儿什么人都能心如止水，无所动摇。但自从这个周嫣然找上来，魏莱淡定不下去了。周嫣然今天如约而至在食堂等魏莱，点的面还没做好，魏莱已经不饿了。魏莱没有在听周嫣然的滔滔不绝，她全神贯注的在找一个词儿，形容此刻的心情，形容周嫣然这个人。
“86号鸡杂面！”
店员喊魏莱取餐的同时，魏莱心里的那个词儿也差点儿呼之欲出“烦！”。
柯锐失踪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那些打骚扰电话的匿名人士们早已没了兴致。校内吧发展到一定程度总会有官方前来扼制。导员出面澄清柯锐不是失踪是请假。更重要的是，同学们也都累了，顺着这台阶都下来了。可眼看着所有人都消停下去，魏莱身边却突然冒出个周嫣然。
周嫣然找上魏莱，不是为了柯锐，而是因为柯锐。
柯锐事件里，是哪个王八蛋传说魏莱能看见鬼的？魏莱现在才认识到这个传言的严重性。周嫣然就是因为这个找上门来的。
周嫣然说她也见过鬼，就在这Z大。而且貌似她的这次见鬼体验非常不错。毕竟她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再见一次？”这句话，在这三天里，被周嫣然用不同句式，不同语法放在不同情境里重复了几百遍。比如现在，
“学姐你说这撞鬼算倒霉还是好运啊？我见鬼那几天确实挺倒霉的……你猜我有多倒霉。”
“我不想猜，”魏莱心想：“但你还是会说。”
“我跟你说啊……”
“你看吧。”魏莱心想。
“我这辈子应该都没那么倒霉过……”
“不，你还会的。”魏莱心想。
“我考四级买答案被抓吧”
“那算自作自受吧”魏莱心想。
“当时远距离恋爱的男朋友还出轨了。”
“深表同情但也理所当然。”魏莱心想。
“点个麻辣烫我说不要豆芽还是给我放豆芽了。”
“……这确实不能忍。”魏莱心想。
“小论文也不会写，睡着了结果被锁在图书馆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
“然后我就遇见ta了，那个鬼……”
“你在图书馆遇见的？”
“我之前没说吗？”
“可能说了我没听”魏莱心想。
“反正就是有动静，等我走近又没影了。就看见地上掉了本书，我一翻！你猜怎么着！就是我小论文的参考文献啊。这书我前后左右一抄，古典文学史的小论文就有了啊。”
“……书掉地上很正常，你在写古典文学史的小论文那一定是坐在相关文献附近，就是巧合……”
“但是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鬼说话。”
“也许是幻听。”
“我们还对话了！”
“可能是做梦。”
“我录下来了，你听！”
周嫣然：“谁？”
鬼：“你别过来。”
周嫣然：“我不过去，你要过来吗？”
鬼：“我现在没办法过去。”
周嫣然：“你是人是鬼？”
鬼：“……这很重要吗？”
周嫣然：“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鬼：“……我会一直看着你，你要好好的。”
周嫣然：“不管你是人是鬼，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吗？”
鬼：“你别问了，求求你。”
周嫣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最近特别倒霉……”
鬼：“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不想幸运变不幸。”
周嫣然：“啊？”
接着是几步脚步声。
“怎么样？”
“从上学期开始，传说图书馆闹鬼……”
“就是我传出去的呀！”周嫣然还是一脸的兴奋，“我后来还在图书馆埋伏了好几个晚上。也再没遇见。”
“不害怕吗？”
“不害怕，真是鬼也是好鬼，自从遇见这鬼姐姐吧，我就转运了。期末一科都没挂，简直奇迹。还有我那前男友……”
“回来找你了？”
“被他新女朋友甩了。”
“啊。”
“总之好事不断。”
“所以还想见一面？”
“恩！”
“可你转运也不一定是因为她，那本书也就是巧合……”
“我知道，其实吧……”没人打断，但周嫣然这句话没能说完就本能地觉得自己需要闭一下嘴，并且回个头——于是就对上于梓娇那双不怎么友善的眼睛。
这还是周嫣然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见魏莱笑了，笑得完美地阐释了自己的名字。周嫣然心想，校内吧诚不欺我，这俩人还真认识啊！
于梓娇大二那年在“马哲课事件”里力战群雄的时候周嫣然还在备战高考呢。但这也注定周嫣然一入学就从于梓娇的瓜吃起。和魏莱的一鸣惊人不同，于梓娇是校内吧常见常熟的人名。周嫣然虽不认识于梓娇，但流言蜚语听多了，自然不自然地就有点儿亲切感。
“学姐，点菜了吗？一起吃啊？”
于梓娇多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周嫣然。
“魏莱，我工作定了。”
魏莱笑着点点头。
于梓娇叹口气：“你好好吃饭，下午我去找你。”
于梓娇的意思就是，下午我去图书馆找你。
“我马上吃完了，你等我一下。”
魏莱的意思是说，图书馆说话不方便，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恩。”
于梓娇坐在了周嫣然的旁边。此时周嫣然已经基本吃完了。两个人就一起，看着魏莱，一丝不苟地把面吃了汤喝了，再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水。
魏莱其实纳闷，于梓娇一来，怎么周嫣然一句话都不说。
于梓娇也纳闷，这丫头怎么吃完饭还不走。
周嫣然在纳闷，为什么自己不敢说话，还不敢走。
直到魏莱给于梓娇一个“我吃完了”的表情，于梓娇才把脸转向周嫣然：“你还有事儿吗？”
周嫣然一个秒懂：“没事儿了，吃完了，你们聊，我先走了……学姐，明天见啊。”
“周嫣然，你们文学院大二的。”
“你认识？”
“有一种认识，是你认识我，我认识你，但我们彼此不认识。她应该也知道我是谁，哪个学院，有过些什么‘光荣事迹’，我也知道她的，但这不能叫认识。”
“那我们，算彼此认识吗？”
“你觉得算吗？”
“我觉得算。”
于梓娇终于笑了。
那个下雨天之后，于梓娇就没有再回过学校。因为家里的压力和面试面试还有各种想面对不想面对的压力，于梓娇暂住在市内表姐家里。可这逃避压力的小半个月，过得并不愉快。于梓娇想跟魏莱说说这段时间自己有多不愉快。两个人没回图书馆，在无人的篮球场找了个庇荫的长椅坐下。抬头能看见三楼那扇窗。此时，魏莱脑海里闪现了“光天化日”四个大字。确实两个人还不习惯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出现。
魏莱听于梓娇描述了她去晖文出版求职的经历，虽然一路上没有过关斩将一波三折突出重围，但也是稀里糊涂顺顺利利拿到了offer。
“你之前说过想去晖文，现在怎么反而不高兴？”
“你猜她们怎么说。”
“她们是谁？”
“你别管是谁，你又不认识。就……人们。”
“恭喜你？”
“运气好，她们说我运气好命好。就是不觉得我是凭实力拿到的。也是，我成绩不突出，口语一般，在Z大最厉害的就是什么瓜里头都少不了我。我凭什么啊。晖文连英语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学姐都要挤破头，我一个应用英语专业的半吊子……凭什么啊。”
“凭什么？”
“凭我有个好爸爸好表姐。她们说的对，我就是运气好命好。我想去晖文，偏巧我表姐夫公司就和晖文有合作。”
“那你确实运气好。”
“这不叫运气好，这叫走后门。”
“运气何尝不是人为的，都说事在人为……”魏莱想想：“……图书馆闹鬼的事儿，好像还是我造成的……”
“什么情况？”
周嫣然的图书馆捉鬼记和那段录音让魏莱想起，那天晚上，大概可能一定，魏莱也被困在图书馆，还接到了柯锐的电话。
柯锐：“我想去找你！”
魏莱：“你别过来。”
柯锐：“那我们能约个地方见一面吗，我有话要对你说，现在就要说。”
魏莱：“我现在没办法过去。”
柯锐：“你还在躲着我？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魏莱：“……这很重要吗？”
柯锐：“可我就是想见你。”
魏莱：“……我会一直看着你，你要好好的。”
柯锐：“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魏莱：“你别问了，求求你。”
柯锐：“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魏莱：“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不想幸运变不幸。”
“那天周嫣然也睡得迷迷糊糊，就以为是撞鬼了。”魏莱说。
于梓娇沉思不语。
“我想解释吧，又解释不清楚。”魏莱再说。
于梓娇还是沉思不语。
“她见了一次又想见第二次，但我不想再见她了。更不想再当鬼。”魏莱继续说。
于梓娇继续沉思不语。
“可她见不着作为鬼的我，就整天来缠着作为人的我。”魏莱还在说。
于梓娇恍然大悟在众多槽点中，找到自己的重点了。
“柯锐跟你表白了？”
“恩。经常。”
“经常？”
“那天是喝酒了，还有打球赢了或者输了，开心了或者不开心了、夜深人静了、有事儿没事儿的都来表白。”
“哦。”于梓娇想想：“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啊。”
“这个事儿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什么时候？”
“就上次……”
“啊。‘谁说不可以暗恋喜欢自己的人’，”于梓娇模仿着魏莱没有波动起伏的语气：“这真不算讨论过了。”
“那我……”
“停！”于梓娇迅速打断：“你给我点儿时间做好心理建设我再来听柯锐怎么跟你表白的。”
“好。”
“总之就是这个周嫣然在图书馆撞见你以为撞见鬼了，然后在校内散播图书馆闹鬼的传言，然后又间接的让我认识了你知道了你的秘密。”
“恩？”
“就……其实我也是听说图书馆三楼闹鬼，后来看柯锐打篮球的时候就总往图书馆瞄，才发现你……也一直在看柯锐。”
“原来如此。果然好运气都是人为的。”
“什么跟什么啊？”
“我以为我遇见你，和你做朋友是偶然，你看，其实还是人为的。”
“天知道认识你我是好运还是倒霉？”
“那认识柯锐算幸运还是倒霉？”
“幸运……吧。毕竟我认识他那天……”
“他把饭卡留给你了。因为你饭卡被人剪了。”魏莱忽然有点儿兴高采烈的小得意。仿佛终于逮到机会说出心里藏着的那个小秘密。
“你怎么知道的？”
“大四的时候我为了考研跟着你们上过马哲课。所以马哲课的那个事情，我知道……我看见有人剪了你的饭卡，拿走你的证件照。”
“恩，为了扒我整容的事儿。”
“你去打饭，我看你没有饭卡，我正好多一张……”
“你多一张饭卡？可那是柯锐的饭卡！你多一张柯锐的饭卡？你多的一张饭卡是柯锐的？”
魏莱觉得于梓娇这段话说的特别有周嫣然气质，不禁好笑。
“你等会儿笑，那那张字条也是你留下的？叫我‘好好吃饭’？”
魏莱迅速屏住笑意：“恩。我猜你会把饭卡还给柯锐，正好我就不用去见他了。”
于梓娇心想敢情我喜欢上柯锐是你一手策划啊，我当时感动得稀里哗啦差点儿以身相许闹了半天是个误会，你做好事不留名但让我一见柯锐误终身，但兜兜转转又回到你身边跟你做朋友，我是该气还是该笑啊我，但是不行我得骂你，可我骂不出口！
于梓娇全神贯注在心理活动时的表情是多次的欲言又止。魏莱也不知道该做个什么表情配合，只问出一句话来：“我什么时候可以笑？”
于梓娇叹口气：“笑吧！”
魏莱又是嫣然一笑：“晖文的事情，还难过吗？”
“随便吧，我都忘了晖文怎么回事儿了。”于梓娇无奈：“那个周嫣然，你怎么打算？怎么应付？”
“还不知道。”
“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啊，我还没吃饭呢，跟你说会儿话，更饿了，陪我吃饭。不对，请我吃饭！”
“好啊，”魏莱这个起身兴匆匆的，还顺便带出了她小半个月以来一直很想问于梓娇的一句话：“对了，你为什么要在校内吧留言说柯锐喜欢我？”
“是啊，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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